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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12卷第二章:朱丽叶的告白09

第九节

那次旅行后过了几天后,樱子小姐打来了电话。

“要去札幌的医院探望老婆婆吗?啊,那我想和你一起去,你修学旅行快到了吧,我也想买很多东西。”


【资料图】

周末去札幌,要不要一起去?樱子小姐的邀请。对于月末要去修学旅行的我来说,这是值得庆幸的事情。

我一边打电话,一边把笔在记事本上哗啦哗啦地滑,还问正在看电视的老妈:“我周末去札幌行行吗?”,妈妈确认了一下后就同意了,并说道:“那你买些土特产给我当礼物吧。”不知为何最近我每周末都要出远门,这不免有点兴奋。

而且秋天的北海道,无论去哪里心情都很好。这一天也是在秋高气爽的晴空下,从早上开始赶往札幌。因为上周刚出了远门,所以去札幌的路程我感觉瞬间就到了似的。

听说老婆婆在医院要做检查,因为是大医院,很花时间,所以她让我们不用陪着她,我们只好决定先去买东西。

但是,车子的方向并不是市中心,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你要去哪里?”

“石狩。”

“……石狩?札幌旁边的?”

为什么?对这样的我,她简短地说了句“有事”。

“原馆长隐居在这一带的别墅里。”

“元……网走的? !”

樱子小姐无言地点了点头 确实,案件的骨头还没有连结。

石狩紧挨着札幌,说实话连界限都分不清。

田园风光持续了一会儿,迎接我们的是和天空一样蓝色的大海。我打开窗户,沿着河边有上下起伏的道路跑,风很舒服,又白又大的风力发电风车也在旋转。

因为是平时很少看到的海,我的情绪高涨起来。虽然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但在海边兜风还是很开心。

不一会儿,车子来到了能看到大海的漂亮别墅区。各式各样的房子鳞次栉比,虽然看上去并不全是豪华的建筑,但不可思议的是,和普通的住宅区营造出的氛围却截然不同。

设乐老师似乎知道西尾原馆长的住址,我们两个人根据地址,搜索要去的人家,略微寻找了一下后,没多久就来到了一栋平房别墅。

从窗户开着的地方看,西尾元馆长好像在家。按下门铃,传来一个女声,“来了。”樱子小姐说我们是替设乐教授来探病的,声音的主人立刻打开了门。

很遗憾,迎接我们的不是西尾元馆长的妻子,而是一位照顾我们的四十多岁的女性。短发和眉眼间的笑容,让人觉得很开朗。

我解释说,我们是去探望设乐教授的时候,听说西尾老师在这里才来的,樱子小姐说她小时候和叔叔一起见过几次西尾老师。

“真少见啊,西尾医生最讨厌小女孩了。”

“我绝对不是一个爱吵闹的孩子,老师很疼爱我,还经常对我说:‘真是的,大人们都是一副傻瓜的样子……’”

“‘孩子和野兽没有区别。”

樱子小姐认真地回答,护理员觉得很有趣似的笑了笑,接着说。不过,身份确认似乎已经结束,我们被带进了别墅。

“这个家很开放,很漂亮啊。”

高高的天花板从玄关一直延伸到客厅。正因为是平房,天花板才这么高。采光也很好,明亮温柔的光线包围着我们。起居室的窗户很大,从房间里可以看到夕阳西下的大海。

“如果有客人来访的时候,客厅如果又窄又暗的话老师会觉得很抱歉。老师他自认很讨厌人,却对那种地方很在意。”

她告诉我,西尾元馆长考虑到晚年的生活,盖了这间平房,但同时这里也有很多书,真担心地板会因此不堪重负。

“老师没有结婚,又有点孤僻,所以他的亲戚们一个都不来——不过像你们这样来学习的,现在每年还是有几个。”

虽然这位阿姨说话很稳重,但我觉得她是个若无其事、口若有词的人。不过我确实听说西尾老师很难缠,不到这种程度可能无法胜任护理工作。

至少,她似乎很欢迎我们,说要为我们准备茶。

“啊,不用担心。”

“他一定会骂我,说我连茶都不给客人端,我明明说了我不是保姆。”

虽然这么说着,但护理员微笑着跟我们说不要客气。

“但是……最近,他的老年痴呆症变得严重了一些。我想就算他就算记得骨头的事,也想不起学生和朋友的事。即便如此……请不要生气。”

说完这句话,她让我们走进起居室。大窗户的光线形成逆光,浮现出坐在窗边沙发上的黑影。

“老师,有客人!”

耳朵也有点背吧,护工用令人吃惊的声音明确地说着,影子突然动了一下。

看来并没有睡着,我悄悄走近,一位像圣诞老人一样蓄着白色长须的老爷爷慢慢地看着我们。

虽然眼镜后面的他睡眼惺忪,但膝盖上放着解剖学方面的书,左右两边则堆放着几本用英语写的晦涩难懂的书。

“我是九条樱子……设乐真理的侄女。小时候,我经常和身为法医学家的叔叔一起听老师说话。”

樱子小姐跪在老人——西尾老师面前,用比平时更清晰的语调对西尾老师说。

然而,老师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后,回头看了看房间,而不是我们,就像找护工一样。

他再次回头看我们,依然含糊糊糊地用双手紧紧抓住樱子小姐的手,拍了拍向他招手的我的后背,指给我一个空座位。好像是在叫我坐下。

我跟着他在左右两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只见老师打开手里的解剖学书籍,好像在教我们什么。

虽然我不太明白,但樱子小姐好像明白老师在说什么。用英语回答了些什么,又指着书中的某样东西,像是听懂了似的点了点头。老师也满意地笑了。

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对话。如果我有更多的知识,说不定就能进入那个场合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非常不甘心。

“哎呀,看样子是被捉弄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回头一看,是刚才的护理人员,托盘里放好了茶具。

“虽然老师有点爱挖苦人,但也很幽默,是个很渊博的人,但总觉得他很寂寞……还每天都能把我忘了。”

阳光照进来很热,她把绿茶从茶壶里倒进装有冰块的透明玻璃壶里,一边往玻璃杯里倒清凉的茶,一边低声说道。

“不过,有时候他的记忆会突然连接起来,人的大脑真是不可思议。有时候甚至可以与他正常对话,现在每天似乎都很开心。”

然后她把茶放在樱子小姐面前,递给我一个玻璃杯。

“对不起啊,明天要去做日间服务,所有的采购都安排在明天,以至于连茶点都没有。”

“啊,真的不用在意。”

我们突然来访,而且又没带礼物,我向她道歉道,她眯起眼睛说:“你这孩子真懂事。”

“可是这样子的话,姐姐我就没法抽出时间去干别的了,所以请你们帮忙看家一段时间行吗?附近有家好吃的面包店,我十分钟多一点就回来。”

说着,她啪嗒啪嗒地冲出了别墅,真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话虽如此,但交谈的时间确实会变长,樱子小姐和西尾老师就像用指尖和眼神交谈一样,享受着平静的课堂。

我侧耳倾听着玻璃杯中不时传来的冰块弹奏声,眺望着两人以及窗外广阔的大海。蓝色的大海和天空之间,白色的海鸥欢快地飞翔着。

非常安静温柔的星期六,我最近星期六也有课要上,所以总觉得今天很奢侈。

但我们来这里,既不是为了欣赏望眼欲聋的风景,也不是为了听老学者的课。

“樱子小姐。”

如果想问一些不好问的问题,现在护工不在就是最好的机会,我轻轻地催促樱子小姐。

“…………”

她露出了非常遗憾的表情。一定是非常有趣的课吧。没办法,我掏出手机,打开在博物馆拍的照片递给她,因为我想接下来就该交给她了。

不过我们也可以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地回去,过几天再来。也许原本骨头还是藏起来比较好。

但是樱子小姐低头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悄悄地合上了两人正在看的书。

“老师……今天我有件事想问你,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想听听吉峰荣美的故事。”

西尾老师似乎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所以樱子小姐把手机递给老师,那个可怜的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头盖骨。

“展览只有头盖骨被调换了,用近代的人骨装饰。我不认为你会犯这种错误。”

樱子小姐用平静的声音问西尾老师。老师看了看手机……轻轻地移开眼镜,轻轻地看了看头盖骨。

“但是这是你做的展览。如果你和她的案子有关系的话,希望你能告诉我。是你帮了忙吗?至少调换的头盖骨,你不可能没发现。这是原先埋在能取湖里的吧?但是因为开发露营地,不能就这么放着——所以就挖了起来,不是吗?”

老师又回了一句呻吟的话。但听起来似乎不是我们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要展示那块骨头?那块骨头和吉峰荣美有关系吗?”

樱子小姐拼命地问道。但是老师好像已经对照片失去了兴趣,把手机还给了樱子小姐。

“我无论如何都想知道,难道你为了吉峰荣美的感伤,真的做出了背叛作为一个学者的事情吗?那是为什么呢?还有……她和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骨头还是她的父母吗?”

樱子小姐用嘶哑的声音哀求着,一把抓住了老师的胳膊。可是老师……好像突然对她失去了兴趣,视线转移到了蓝色的大海上。

无情的蓝色支配着西尾老师的眼睛。

“求求你……她已经死了,如果连你都走了,那个家庭就会被淡忘。”

“樱子小姐……”

尽管樱子拼命地诉说着,老师却再也不看樱子小姐了。不久,放弃了的樱子小姐短暂地叹了口气。

然后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找。从里面出来的是最近只在车站看到过的令人怀念的骰子奶糖。

“这个也忘了吗?”

樱子小姐打开骰子,从里面取出奶糖。

“小时候,你总是给我这个,因为我知道奶奶绝对不允许我吃奶糖,说奶糖会粘在牙齿上,所以我们经常偷偷吃。我很期待见到你哦——“奶糖老师”。”

打开包装后,把糖果的碎片送进嘴里,樱子小姐寂寞地垂下了眼睛。

老师似乎忘记了它的味道,连牛奶糖都没有伸手去拿。

我们还是在头脑的某个地方期待着老师能恢复记忆。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哪怕只是一句话也好,哪怕只是回答的一小块碎片也好,我想,我应该就能把骨头连起来了吧。

时间是残酷的。

还没有听到在博物馆发现人骨的消息,那块骨头肯定就这样混在众多标本中被人遗忘了,悄然消失的亲子的存在,就像时间的波浪一样被冲走了。

“……你真的不记得吉峰荣美吗?”

樱子小姐从喉咙深处挤出了声音。这时门开了。原来是护工外出采购回来了。

她买来刚烤好的羊角面包和烤炉烤的披萨当午饭,还劝我一起吃早一点的午饭。

但是,我不能再听老师说下去了。就算再纠缠,想问的也问不出来吧。好不容易给我买来了,真对不起,那我们就告辞了,老婆婆也在等着。

樱子小姐也完全失去了兴趣,一脸冷漠,也许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是针对什么而生气。

“可是西尾老师只吃和食,连我做的咸茶罐头汤也只能是我自己吃掉,所以你们就留下吃午饭吧。”

护理员这样挽留我们,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照顾别人,会不自觉地变得热情好客吗?被她强硬地挽留,我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了。”

但是樱子小姐已经完全准备回去了。她用冷淡的口气重新披上外套——护工抓住了她的袖子。

“可是我们完全没说过话。”

“我不是来和你说话的,我来见的是西尾老师。”

樱子小姐飞快地走向玄关。没办法,我也跟着追了上去。护理员依依不舍地在我们身后靠在柱子上,看着穿鞋的樱子小姐。

“就这样回去,你一定会后悔的。”

过了一会儿,樱子小姐刚把手放在门把上,护理员就小声说道。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威胁,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我的戒备心一下子提高了。面对这样的我,护工扔出了什么东西。

“骰子奶糖?”

那是刚才樱子小姐吃了一半的放入骰子里的奶糖。

“阿斯特拉格奶糖。”

护工眯起眼睛说。正要开门的樱子小姐突然停下了手。

“……你怎么知道?”

樱子小姐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护理员对着她微笑。

“我想起以前他对我说过,一个小女孩,因为她喜欢骨头——所以就给了她骰子奶糖。一节中提到,据说骰子起源于埃及一个叫阿斯特拉格的玩具店,是用羊和牛的距骨做的四面骰子。

面对像唱歌一样说话的护理员,樱子小姐的表情惊讶地扭曲了。

“全都是我的失算。”

“……你到底在说什么?”

“吉峰荣美的人生啊——她啊,是一个无论何时都无法按自己的要求去做的女人。”

吉峰荣美的自白

来,吃吧。没关系,没有下毒。

而且老师经常说,在长篇大论之前需要先吃美味可口的米饭才行,而且这里的披萨真的很好吃。

该从何说起呢——啊,对了,你们见到佐久间婆婆了吧。那么,进入正题吧,那天晚上的事。

当听说人类历史馆的馆长要正式更换的那天晚上,我就做好了带老妈出门的准备。

老实说,我本想辞职的,但听说如果继续工作的话,工资会上涨,而且不是打临时工,而是正式录用,所以就放弃了——这样的话,我和老妈两个人就能好好过日子了,如果不大手大脚的话,我们应该可以生活下去的。

虽然不喜欢新馆长和同事,但总比被爸爸打着过日子强多了,离开家后,我一直很担心老妈。

我想好好攒钱,去爸爸不知道的城市。这份工作虽然带给我的不只是开心的事,但是考虑到新城市的事我还是努力了。

但是老妈拒绝了我的邀请。

她说‘我不能抛弃爸爸’,没有我们的话,爸爸一定会死的,爸爸连饭都不知道怎么煮。

你相信吗?明明要挨爸爸的打,还要做替爸爸做饭?我觉得老妈很奇怪,明明一直被打,看样子她的脑袋都疯了。

但是老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酒,说爸爸只要变成不喝酒的人就没问题了,还说他马上就不会再喝酒了。

很傻吧?!爸爸一边喝着酒,一边打着我们,妈妈居然还说什么都没问题。

虽然和妈妈吵了起来,但我还是放不下妈妈。因为我想,就算现在再怎么痛苦,过一段时间老妈也会醒过来的。

可就在我把妈妈几天的衣服塞进包里,硬是要把她带出去的时候,爸爸回来了——那个人又在喝酒。

爸爸醉得很厉害,而且非常生气,因为他发现我想逃。

他骂着难听的话,嘴角冒着脏污的泡沫,打了老妈一顿。然后,我想要阻止他,父亲想要踢倒我,但旅行包挡住了我。

但是爸爸更生气了,狠狠地把我打得要吐了。

他从小就不打我的脸,说是因为喜欢我的脸。但是那天,我第一次被打了耳光,我一下子心碎了,就这样,腹部和胸部被折磨了好几次……我痛苦得无法呼吸。

然后,知道我已经无法抵抗了,就把我盖在了老妈身上——他骑在妈妈身上,对着她的脸打了好几拳。

无法原谅。

老妈也马上累得动弹不得,尽管如此,爸爸还是拍了拍一动不动的妈妈。

都怪我。要是我没想过要把老妈带出去就好了。

——不,不可能。

错的都是爸爸,如果没有这个人的话。

……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正从背后掐着爸爸的脖子。

手指都快断了。

我在脑子里想,这是不会死人的。

即便如此,只要他不再动就好了,这样就不用再害怕爸爸了,总之我松了一口气,但也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但老妈第一次直直地看着我,说‘我们想想办法吧’。我没有错,我要思考该把爸爸的遗体藏在什么地方。

所以,我们两个人去抛弃了父亲,在爸爸最喜欢的夕阳最美的地方。

我和老妈拼命挖了个深坑——在黑暗中挖了好几个小时。

渐渐地,我累得精疲力竭,被打的地方痛得站都站不住了。

我听着老妈挖土的声音,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水平线开始泛白的时候,醒来的时候老妈不见了。

一开始我还以为老妈跑了。

我被背叛了,应该说是被老妈抛弃了。

但是不是,不,没有错,但不是我想的样子。

老妈在挖好的坑里。

依偎在死去的父亲身边。

“因为我还是杀不了你,所以还是我去死吧。”

她留下的信是这么写的。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深洞是为爸爸和我而设的。

老妈为了把杀了爸爸的我也一起推入这个坑里,一心一意地挖了个深坑。知道这一点的瞬间,我的内心有什么东西崩溃了。

妈妈说如果我没说蠢话,爸爸就不会死……她可能是这么想的,有可能是生气了。

又或者是我杀了爸爸,她觉得这样的我不能活着,又或者是觉得我在睡梦中被打才会死?

不管怎么说,她打算杀了我。我知道她之所以做不到,是因为她爱我,但我还是下定决心,拿起了铲子。

老妈平时经常服用安眠药,可能只是睡着了,但我没有确认。

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那样做,因为妈妈想死。

我讨厌一切,所以重新填补了空缺。要是有人来注意到我在做的事就好了,可谁也没有注意到——所以我就那样回了公寓。

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睡了三天左右,第四天开始重新开始日常生活。

我想过要不要去自首……一旦回到日常生活,就无法再踏出那一步。

反正有人会发现两人不见了,应该会找到他们,遗体也应该会被发现,我以为就算不自首,一切都会暴露的。

但是没有人找到爸爸妈妈,尸体也没有被挖出来,两年就这样过去了。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不是吗?我再也不用害怕爸爸了,我想再享受一下这种安静的生活。

不过,话虽如此,我毕竟是杀人犯。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来,我一直被陌生的脚步声吓着,世界看起来就像一片灰色。

那时,我听说能取湖要开发了。

就这样结束了,我想这次一定要把一切都结束。

和西尾老师一起制作的最后的展览也完成了,我觉得已经没有遗憾了。

那天晚上,我拿着铲子出门了。

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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