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福星小子来，到孤独摇滚去？从到空气系的脉络介绍

2022-11-24 19:35:58|

来源：哔哩哔哩作者：

视频版

10月新番真是佳作频出，尤其爬山、摇滚、DIY，这季度的萌豚三巨头，真的是有很多能聊的东西。（代表了日式动画最先进生产力的发展方向之一。）所以这本文我打算介绍一下这三部作品所处的一个脉络中的一支——也就是所谓的空气系/日常系的流向，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相关资料图)

空气系的前夜

在之前的视频里，我从街角魔族出发简单介绍了一下新日常系这一概念，其中也提到了一些空气系的定义故不多做阐述，在这里我们要先回到空气系出现之前。

福星小子与无限循环

首先要提到的就是福星小子。《福星小子》是高桥留美子的成名作，漫画从1978年开始连载，TV动画于1981年播出，于今年10月播出了重制版。

故事主要讲述了主人公高中生诸星当与以未婚妻的身份出现的外星人美少女拉姆的同居生活。从此形成了面向男性死宅的恋爱喜剧的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故事在无论多少次迎来正月和圣诞节，角色们的年龄也不会增长年龄，《福星小子》中的时间也没有前进，处在一个无限循环的、幸福的“乐园”当中。作为旧版TV动画导演的押井守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在福星小子的剧场版2《绮丽梦中人》中，描绘了梦邪鬼实现女主角拉姆的“想和成员们永远快乐度过学园生活的愿望”，把所有人都困在无限循环的梦境当中，永远重复着文化祭的前日。

《福星小子》的基础——每一天的闹剧——能够永远持续下去，这就是拉姆的梦想。同时，这也是御宅族的梦想，《福星小子》的观众的梦想。

DI GI CHARACT与数据库消费

另一个想要提到的则是1998年诞生的《铃铛猫娘》（Di Gi Charat），原本其中的角色只是Broccoli公司为动漫周边连锁店Gamers吉祥物。同样也在今年10月播出了新的泡面番《令和的铃铛猫娘》。

可爱的角色设定，动画版脱线的剧情使得角色企划在当时十分成功，掀起了当时OTAKU的风潮，并伴随着大量的二次同人涌入，甚至连该公司的股票券上也印有该作品的角色。

我们会发现，铃铛猫娘一切都是为了营销这个作为吉祥物的角色服务。动画的故事性全部都是附带的，是和杯垫、文件夹、立牌一样的周边商品。

作品的所有角色在创造时都刻意采用了过度的萌要素，人物设定上，集当时的多种萌元素为一身，主角包括了女仆装、猫耳、铃铛、呆毛、尾巴等、喵的口癖等特征。这种过分堆砌萌要素，展示了数据库消费这样的特征。一言以蔽之，就是消费数据库里萌要素的排列组合。

进行时的空气系

通常认为，随着1999年东清彦的《阿滋漫画大王》开始连载，以及2002年《Manga Time Kirara》的创刊，以可爱女高中生漫无目的的日常为题材的四格漫画这一类型开始蓬勃发展。《幸运星》、《向阳素描》、《轻音少女》等等漫画作品也在这个年代开始了连载。并且随着在00年代后半分别被改编为了动画也广受好评。

空气系的两个面作为萌要素高效提供装置的空气系

本着先抑后扬的原则，我们先介绍一下对于空气系的批判。

空气系承接了福星小子的那种无限循环的日常，时间并没有推进，而是在日复一日的日常生活中成为某种“幸福”的乐园。这样的描绘之下，空气系/日常系也被批判为一种狭隘的只是用来高效摄取“萌要素”供给的箱庭。

正如digicharact所展示的萌要素的堆砌和故事性的弱化那样，空气系作品毫无疑问也承接着这两个特征。难听点说，也都是为了迎合目标消费者这的XP而被量身定制出的“萌系角色”。以DIY来说，self本身的一颦一笑，虽然十分隐晦，但是依旧在存在着广泛意义上的涩情——当然也就是萌本身，也可以认为是一种对于少女身体的恋物癖式的表达。

这种恋物癖式的表达，在《明日酱的水手服》里是更加明显的，这点不需要我多做介绍，只需要看画面就足够了。

空气系的青春观

另一方面空气系一种与过去的想象力不同的青春观——即存在于日常中的浪漫。

这里可以稍微提一下《凉宫春日的忧郁》以便于理解。认为现实生活十分无趣的凉宫春日，为了逃离单调乏味的日常，成立了SOS团，寻找外星人、未来人和超能力者。实际上凉宫春日自己就是神，SOS团的成员——真正的外星人、未来人和超能力者——齐聚一堂。但是凉宫春日没有注意这一切，而是在“无趣”的合宿、自制电影和棒球中享受青春。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追求非日常的青春观和追求日常的青春观的对立。当然凉宫实际上更加复杂，限于篇幅和能力，在此不多做赘述。

我们还可以考虑一下爬山中登山部和葵对于登山态度的不同（对立）。爬山部追求着一种全国大赛优胜为此而努力挥洒青春，这种少年jump式的友情、努力、胜利的青春观，而葵登山则是为了享受登山本身的乐趣，享受登上山顶之后的风景。因此葵在体验了爬山部的活动后，拒绝了入部，做出了和日向、枫一样的选择。

空气系不会追求特定的“意义”。仅仅相互连结，然后享受其中就可以了——如此简单直接的赞颂便能够使世界变得多姿多彩。青春的浪漫，既不在于“获得比赛的胜利”，也不在于“刻骨铭心的恋爱”，青春的浪漫，就存在于日常生活本身，在回家的路上的小憩与房间里的交谈中，在社团活动以及与朋友共度的时光中。只有那些有特殊意义的东西被消除之后，这种日常生活本身的乐趣才得以浮现出来。

换言之，并不是从青春中所得到的某些东西，而是青春本身，比如社团活动以及与朋友共度的时光，成为了描绘青春的目的。这样一种青春观的展现，也自然伴随着故事性的弱化。

空气系想象力的环境——关联的社会性

前面介绍了一下空气系的内部，接下来再介绍一下空气系产生的环境。

日本社会学家北田晓大在2002年的著作《広告都市・東京―その誕生と死》中，提出了秩序的社会性/与关联的社会性的对比。他继承了德国社会学家尼克拉斯卢曼的理论，卢曼认为，交流不只是信息的传递，而是接受者对其做出回应，从而而使行为连接起来的过程，为了避免这一过程中产生的误解，就设定了决定什么样的链接行为是合适(或不合适)的社会系统(代码)。

北田晓大将尽可能避免误解，在交流中严格遵循设定好的代码的交流模式称为“秩序的社会性”，相对的，哪怕被误解，也要让交流成立这样的交流模式就被称为关联的社会性。

这种关联的社会性，被认为是随着互联网和手机的普及，以及媒介交流环境的变化而产生的。随着播客和个人主页的兴起，再到推特微博这样的社交网络平台，将自己的个人生活晒在社交网络上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在这样的环境下，点赞、转发、回复的意义不再是自己的内容如何，我们最关注的并不是信息的内容，而是自己正在被关注这样一个事实。

所谓关联的社会性正是如此交流的目的不是传递内容，获取关注（与他人的联系）本身成为了交流的目的。在稍微扯开一些，如果你们有过一个讨论环境比较良好的qq群，在其中分享吊图，然后和群友一起复读草的时候，也是这种关联的社会性的体现。

所谓空气系，也可以认为是在这样一种社会环境基础之上产生的，消费者在其中发掘了一种理想化的青春观，在理想化的社团活动中、上学放学中进行着自我满足的交流，目的是再次确认对于这个小群体的归属感。在摇曳露营TV里，抚子和凛互相发旅行照片，还有凛连上路上的监控探头给远在另一边的抚子他们打招呼等等都是如此。

空气系的落点311以来的新日常系

在之前的视频里，我已经介绍过了新日常系这一概念，简而言之，就是在日常系/空气系的基础上，放置在了一个暗藏危机（世界末日等）的大背景下的作品。更具体来说就是《结城友奈是勇者》、《学园孤岛》、《少女终末旅行》这样的作品。

2011年3月11日，日本东北部太平洋海域发生9.0级大地震并引发海啸，死亡及失踪人数达两万余人，避难人数四万七千余人，以及随之而来的福岛核泄漏事故成为了十年来笼罩在福岛县，乃至全日本上空挥之不去的阴霾。

核灾害的解决遥遥无期，日本及其国民不得不接受与核泄漏共存于同一时间与空间之下的残酷现实，成为了新的日常。在之前的视频里已经提到：日常与非日常已经融为一体，地震没有创造出明显的从日常到非日常的转变的环境，而是营造了一种被潜藏在日常中的非日常所控制的情形。

我们不能说像是这些新日常系是直接纪念311大地震的震灾文学，但确实可以看到其中存在着震灾后环境对想象力的影响，也正因为如此，新日常系不只是对于311的记忆，还是对于如何面对更加普遍的、偶然性的灾难的态度的反映。在世界末日的大危机（可以看做是对311大地震的隐喻）下，寻常的日常是如此的脆弱不堪，然而另一方面，日常本身的浪漫又是一种如何面对这种大危机的态度的回答——和社团伙伴们一起无所事事、夏日合宿中挥洒汗水的时刻，是我们能够面对无常的灾害活下去的一种态度。

从毕业开始的工作系

空气系的作品，往往会以毕业作为完结的节点，阿兹漫画大王也好，轻音少女也好，幸运星也好。在校园中的我们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但是进入社会后不得不开始成长/成熟。而且彼此之间的关系也被切断，各自有着各自不得不做的事情，时间开始错开，见面的机会也逐渐变少。毕业让空气系的一切结束了，校园中的金色时光随着毕业的到来而终结。

我们从学校这一个舞台上离开之后，必将（也不得不）前往下一个舞台，名为社会的舞台。舞台从学校切换程了社会，我们的身份也从学生到社会人。我们需要背负起责任，也需要探索一条成长的模式。在这样的环境下，以《白箱》《NEW GAME》那样的工作系登场了，毕业是空气系的终点，但却是工作系的起点。

关于成长的模式，我们还可以多说一些。宇野常宽认为：90年代以来，社会和历史（父亲和母亲）无法引导孩子，给人提供明确的生存意义和成熟的方式。因此，需要新的成熟模式（成长故事\叙事），以契合新的社会形象。旧的成熟模式是“有父母，孩子才能成长”的话，新的成熟模式就必须从“没有父母，孩子也能成长”出发。

从这里出发，他提出了新教养主义的概念：

孩子放弃对原生家庭的期待，通过自己的试错获得拟似家族式的共同体；同时，大人们不去引导孩子，而是整备这种试错的环境。

在摇曳露营剧场版中，志摩凛毕业之后进入编辑部，在同窗的邀请下开始检核露营地的活动时，前辈和主编的态度就是新教养主义式的，不是展示一种意义或者价值，而是创造一个让志摩凛试错和成长的环境。

脱空气系——回到恋爱&成功

前面已经整理了空气系的两个落点，在这部分，我还想谈一件事。

如前文所述，空气系不会追求特定的“意义”，因此放弃了故事/叙事。但是人恐怕是永远从叙事中脱离，这在空气系当中也有所展现。

从观众这一端来说，战吧老哥们在空气系里也造所谓的假药，关心着少女们之间的感情，享受着扭曲的快乐。白河豚们在区分轻百真百的同时，在空气系中也尤其关注自己喜欢的CP/角色的情感，以一种消费恋爱喜剧的形式消费着空气系的作品，关注着XXX是不是姛。

一方面这种消费方式可以看做是对于数据库里的要素的消费，只不过从猫耳、女仆装这样狭义的萌要素符号变成了姛、扭这样广义的萌要素符号。另一方面也同样展示了观众渴求的恐怕不是一个无意义日常本身的浪漫，我们依旧在寻求着刻骨铭心的恋爱这样的浪漫。在这个意义上，消费方式已经不是空气系的了。

那么创作端又如何呢？

街角魔族，虽然能够抓到空气系的一部分特征，并且在之前的视频里也提到了它作为新日常系的特征，但是更重要的，我认为反而是它作为恋爱喜剧的特征。夏美子和桃的互动，并非是一种无意义的日常交流，恰恰相反，是少女之间的心意。在77话展示了夏美子的决意，这也成为了街角魔族脱空气系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