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点在线丨《春物》深度解析：（七）比企谷八幡的转变（3）
转自知乎大佬督军上尉
网址https://zhuanlan.zhihu.com/p/62029534
6、真物的第三重解释
【资料图】
好，我们分析了大老师在第八卷的挫败和灾难性胜利。
常言道，不撞南墙不回头。大老师也好，雪乃也好，他们的自我框架不遭遇怪物的侵袭，不承受严重的挫败，他们是不会去反思自我的问题的。
这两个人凝视对方，把自己所想要追寻的崇高之物投射在对方身上，尽管他们大老师和雪乃投射的东西本质上根本不一样。正如我们先前分析的，大老师批判着“形与名”，心怀妄想，企图在拒绝“形与名”的同时超越之；而雪乃则更接近“复读机”，她所谓的“正确”只是灌输而来的“形与名”，她试图完美地契合进去。
大老师躲在最低层，企图要超越雪乃，抵达“真实”；而雪乃要把大老师拉到自己的层次，框进“正确”。
因此，互相理解都是胡扯，是幻觉。
然而，虽然所谓互相理解是胡扯——《春物》有趣的地方在于，雪乃的遭受了重创，对大老师来说也是揪心的事，因为自己所认同的幻象也一并遭受重创，反之亦然。大老师会对雪乃另眼相看，是他在她身上看到了“真实”的征兆；同理，雪乃会对大老师另眼相看，是在他身上找到了失落的、独特的“正确”的行迹。
且看下面这段话，大老师终于领悟了雪乃的处境，尽管为时已晚。
被理解着这种幻想是多么半生不熟的心情愉快啊。是浸入后就不能脱身的泥沼啊。能干脆地尽情地依赖就快乐了吧。是多么心情愉快啊。
相互理解这种、那个错觉真是毫不留情的虚假。
从那个幻觉清醒的时候、不知道会是多么失望呢。
些许的违和感和疑念成为了荆棘、凝聚着、总有一天会使全部都没有意义。
我本该是注意到的。
我想要的、不是相互勾结什么的。
一定是想要真正的东西、那之外的都不需要。
就算没有交谈也能沟通、就算没有做什么也能理解、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毁坏。
这段话，经常被人拿来作为大老师说的“真物”的解释。督军我就来给各位解一解这番自白。
首先，大老师自己明确指出了，和雪乃之间的“相互理解”是雪乃自己的错觉，而且他也明白，幻觉破灭后的雪乃一定十分痛苦失落。
然而，这句话“我想要的、不是相互勾结什么的。”
翻译一下：就算提前知道了，明白了雪乃的处境，我也不会故意迎合她，装作互相理解。（可以看到，这又是一个直男，还不知道感情为何物，满脑子信念、自我、“真实”。可以对比下后面督军我分析的，雪乃的反应。）
因为，大老师要的是“真实”。
不理解就是不理解，错觉就是错觉。
就算没有交谈也能沟通、就算没有做什么也能理解、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会毁坏。
——这句话经常被一些《春物》爱好者直接解读为“真物”的实质，轻蔑地认为这“只不过是宅男对人际关系的一种幻象”。
今天，督军我要告诉大家，错了，各位，轻率给出这个答案并没有理解大老师要什么，也没有理解渡航要讲什么。
“真物”并不是指某种坚固到奇特，理想化的，在现实里极难找到，甚至根本找不到的人际关系。
那，很多看官也许就要疑惑了，人家这里原文就这么写的啊。难道你要跳开文本否定渡航的原文？
这就是关键性的问题了。我们终于要触及最本质的，统领《春物》一书后半段最关键的地方了。
“真物”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原文这么写呢，为什么“真物”下面接的是一段描述得十分理想化的关系呢？
因为“真物”所指是空洞的，只有在和“伪物”相对的时候，这个概念才有意义，才会显现。当“伪物”不同的时候，“真物”的概念下面的东西自然也是不同。
于是，我们就走到了“真物”的第三重解释：
“真物”根本什么也不是。
“真物”只是能够否定“伪物”的东西。
“真物”这个词语，响应心中召唤而来的，是否定、批判、攻击的冲动的道具。
大老师这里原文之所以说，我要的就是“某种人际关系”，仅仅是因为前面正好显现的“伪物”，雪乃所持的“互相理解”的错觉，也是他要否定的——如此而已。
去翻一翻前面的原文，大老师否定过青春，否定过无聊的校园生活，否定过高中生们浅薄的概念，否定过团子的温柔，否定过海老名的处事方式，否定过叶山帮助小学生的直白想法。
各位可以仔细去考察，在那些流转着“真实”“真物”的地方，是否存在着大老师强烈的否定和批判？
跳出《春物》，当有人在现实中恼火地对一些当众玩COSPLAY上头的中二病患者大吼“快醒过来，面对现实吧！”他们所说的“现实”指的究竟是什么呢？是指同一个东西吗？
当有人读着小说，忽然皱着眉头放下，说“这情节就是扯淡，根本写的不真实。”
这些中二病患者们的幻想各不相同，可是对谁，你都会使用同一个词，这些书的扯淡之处各不相同，你却会使用同一个词——这其中的意蕴，大家都无意地忽略了。
仔细思考一下，当你使用这个词的时候，它指代的东西，到底共性在哪里呢？
不存在任何共性。
甚至你找不出它是什么。
“现实”这个词所召唤的，只是和中二病们幻想相冲突的东西，能强烈攻击他们幻想的东西而已，并不指代任何固定的实际的东西。
同理，大老师无比向往的能指“真物”的实指，是不存在的，是空的，是彻底的空无。
正如一些学者所指出的，某些特殊的概念、特殊的能指并不代表任何实际的东西，同理“真实”这个能指也具有类似性。
叶山的做法一定不对吗，海老名的处事方法一定是虚伪的吗，青春一定是虚假的吗，团子的温柔是假的吗——未必如此。
然而，大老师习惯性对一切抱着批判和攻击的态度，且在心底用自己的方式将其命名，为的只是将其否定，斥之为“伪”
由于他批判一切“形与名”，他习惯性地批判和攻击，用“真正的人际关系”来否定其他人的人际关系，例如朋友、伙伴、“大家”；用“真正的青春”来否定别人互相奉承，互相给面子；用“真正的处事方式”来否定叶山管用的办法。
同时，他也否定着自己的现状。地位低下，没有朋友，不被理解，而且还远没有雪之下雪乃所承载的幻象完美。
比企谷八幡为了平衡自己的被迫害，内心先存在着这种强迫性的攻击冲动，才需要建构一个名为“真物”的概念。
他需要某个凭恃，某个一旦显现，就能否决这些他想否决的东西的东西。
他需要一个信仰，用来逃遁出“形与名”的召唤和拯救，用来否定、攻击他必须攻击的东西。
于是它似乎就在那里，也应该就在那里，在高于一切“形与名”之上。
否定、批判着它们，是一切的终极完美形态。
大老师心想，只要获得了它，或者找到了它的存在，自己就能得到终极的满足。其它一切都不需要——不需要团子的温柔，海老名的伪装，叶山的友善”，甚至不需要雪乃的正确了。
只需要它。
它否定了一切，也高于一切，然而却也禹于一切之中。
比企谷八幡企图在叶山、三浦等人的团体中寻找“真物”的行迹，更惊喜地发现了雪乃，发现了她身上“真物”的影子。
各位还记得，他先前眼里雪乃的完美印象吗？
不需要别人理解，也放弃理解别人。无敌的、梦幻的，绝不撒谎，堂堂正正的女神——正因为雪乃无情向周围亮剑的姿态，她刺破谎言的姿态，内在地契合大老师所搜寻的终极之物的特征。
然而，我似乎初次讨厌自己了。
擅自期待擅自强加理想又擅自自认为理解了，然后擅自失望。明明无数次地自戒，终究仍没有改正。
——连雪之下雪乃都会说谎。
这分明再正常不过，对于无法容许这事的自己，我很讨厌。
然而，大老师却不断地妥协，发现雪乃距离自己想要的女神越来越远了。
在我们刚分析过的第八卷的末尾，不难听出大老师内心的悲鸣——雪乃对他擅自加以期待，“互相理解”固然是幻觉、错觉，然而他也擅自对雪乃投射了自己的幻觉，经此一次也深切地发现了雪乃的“伪”，和希冀的相去甚远。
本来以为不需要理解，也不理解别人的她，居然被伪劣的幻觉所吸引，渴望别人理解。
大老师自然也遭受重创，心中极为失望——因为他的信仰又失败了，找到“真物”的努力又一次落空了。这是第九卷的开头——
我想要的东西，想许下的愿望，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甚至于，连想得到什么东西的这种想法，都已然是不被允许的了吧。
接着的第九卷，前面男主角就上了一色的贼船，忙着掺和搓丸子会长和一色联合参与的活动。
然而，在半途，他路上遇到了雪之下雪乃。
7、大老师痛失雪乃给的机会
这是双方的又一轮交锋。不过，这一次不是谈论内容，而是谈论两人的关系。
说白了，这是雪乃在撩大老师，试图挽回大老师，是一个酸酸甜甜的，处处暧昧的场景。
督军我带着各位来分析下这个场景——
「……真是抱歉，我这么任意妄为。」
雪之下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摇了摇头。
「这没什么关系的哦。我本来就无法指摘你的私人行动，我也没有那种资格。还是说……」
雪之下的话语中断了，她用手紧紧握住了肩膀上的书包带。
「你需要我的许可？」
——注意雪乃这里，起手就在质问自己在大老师心里的价值和分量。先说自己没有立场干涉对方，通过否定自己，来挑动大老师的情绪。
假如大老师能直接接招，她也得到了一个“我在他心中很重要”的结论。然而这个套路还是太直接凶狠了，大老师此时对待雪乃的情感仍旧是“没有名字的怪物”，靠凝视着“真物”的幻象维系。
他无法言说自己的感情。
所以大老师自然糊里糊涂地怂着——
「……不，我只是确认一下。」
我像是要挥去什么似的回答。我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答案，甚至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着正确的答案。
我的眼珠转动着，看向雪之下。她还是露出了和在部室里同样的，像是在怀念遥远过去般的微笑。
「……是么，那就没有什么道歉的必要了。而且，对一色来说也是和你相处会比较轻松，也不用顾虑太多吧。」
督军翻译一下雪乃的话：真怂，让我失望。那就没必要多谈了。你走吧。去找一色吧，以后别来烦我了。
当然这也是一种试探、考验。
雪之下连绵不绝的话语中毫无急躁，而是显得十分舒缓。我只能沉默地听着她的话，如果连道歉都不被允许的话，我究竟应该再说什么才好。
大老师显然急了。那种还没有获得名字的感情，在心里躁动。因为没有名字，所以更加焦躁。
所谓雪乃毫无急躁，说的是他自己急躁不已，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想道歉都没用，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严重的“失语”又一次笼罩到他身上了，这仍然是因为黑暗中的怪物，还没有取得“形与名”。
这里雪乃，又给了大老师一次机会——
「你的话，一个人应该也能解决吧。一直以来也都是那样。」
翻译：嘿，你需要我，对吗？那就直白地说，在我面前承认。
注意，这个说话套路，这个情景，还有大老师的焦躁样子，雪乃会这么说，正确、无聊但是带着勇气的回应当然是“非你不可，你陪我啊”，当然真的撩妹高手撩的时候会上更油滑更风骚的套路。
然而，大老师还是做不出直接的回答。
他靶心在哪都不知道，就只能按以前的套路先乱射一捅——
「我可没解决什么……只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所以就一个人做了而已。」
「你也是一样的吧。」
我怀着确信，不，我怀着期待这么说着。
注意，这里大老师怀着期待，期待什么呢？当然是期待雪乃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回之前的套路，表示和他是一起的，那就OK了。
然而，这时候的大老师还太青涩。雪乃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因此也拒绝他。
「只是，一直都觉得能做到……觉得能理解而已。」
这是在指谁？是指她自己？又或者是，我？两者应该都一样吧。一直觉得都能理解的，到底是谁？
所以，我才会还没有好好思考清楚，就觉得一定要说些什么地开了口。
「那个，雪之下……」
这里大老师已经失了方寸。因为直觉上，这可能是最后挽回雪乃的机会了。
他先前脑子好用的时候，还能理性分析，这里不可名状的焦躁和失去的焦躁都搞得他石乐志。
雪乃也看出来了。
「社团活动，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吧？如果你在特意顾虑我们的话，我只能说那是完全不必要的多心。」
——这是雪乃的报复，也是晾着大老师的判决书。
在顾虑我们……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都是……所以……」
我拼命想要听清那随时都会消失似的声音，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但那继续却再也没有从她嘴中出现，雪之下说出了其他的话语。
「其实，也没必要勉强自己的。如果是这样就会被破坏，那就说明这就是仅此而已的东西吧……不对么？」
注意这里，大老师听了前面，是很想往下听的。为什么呢，因为这里雪乃在讲他们之间的感情了。他自己说不出来，想听雪乃到底怎么说怎么想。
可是后面，雪乃忽然用他自己的话说起了“如果是这样就会被破坏，那就说明这就是仅此而已的东西吧……不对么？”
好，问题来了，这里到底说的是“什么”被破坏？“这样”指的是怎么样？
大老师非常天真地、直接理解为以前说的信念问题——
刚才，雪之下投向我的那个问题，一定是最后通牒了吧。
只有表面功夫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这是我与她所共有的一个的信念。
——你现在还留有着这样的信念么？
哎哎哎，各位看官，这里注意，督军我要指出，大老师这个理解是错的！！！
这么写，只是代表大老师自己这么想，而不代表实际是这样。
证据就在于我们刚才分析的，渡航刻意在写大老师的青涩，紧张，焦躁，写前面雪乃的话中试探、考验之意。
雪乃一直在谈的，其实还不是谎言真话，不是处事方式，也不是共同的信念，而是他们之间的关系——你还想继续追我吗？还想维系这种关系吗？你还需要我吗？
如果因为发生了互相不理解，这个伪物那个真物的争执，你就怂了，不理我了，没执着了，那说明我们之间确实没啥感情可言。这关系也是伪物，也不过如此而已。
观念可以不同，做事方式可以有冲突甚至尖锐的冲突，可能会争吵，但是——如果关系感情的确非同一般，也是能经得起这样考验的。
然而，大老师这时候只能往自己能理解的方向去理解。焦躁的本质，他并未抓住。这个逗逼此时想的还是对与错。
我并不觉得，我所做的，为了守住他们所得到的那个结论而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
雪之下用寂静的眼神盯着一句话都不说的我。她沉默着，等待着我的回答。然而，她大概理解了我无声的回答，轻轻地叹了口气，露出了虚幻般的微笑。
「你，不用再勉强自己来了哦……」
说出这话语的声音，非常非常温柔。
雪乃很失望。再见吧。滚滚滚，你别来了。
非常非常温柔，意思是，非常非常冷酷。
那些盒子里面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吧。
简直就像那间部室一样。
但即便如此，我仍在试着将那个空箱子抓在手上。
明明我不可能希冀着这样的东西。
这段话讲了什么？
讲的是，大老师觉得，对错观念对不上，信念对不上，那就没意思了，是伪物了，内容就空了，侍奉部就是个空盒子了。
明明我没信念了，为什么我还想留住雪乃呢？为什么我还要试图握着空盒子呢——为什么我会这么焦虑？
雪乃反复给机会，他还是接不了招。
这是到了极限了，大老师对雪乃的感情还是没有获得“形与名”。这显然是不行的，所以，要轮到命名师2号平冢静出场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