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观速讯丨【陆子评诗】之四〡叶宁的《阿五》和小人物的悲欢
中国现代新诗从五四到今天，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尤其是文革后四十多年的飞跃式发展，门类已经很齐全了。但毋庸讳言，最繁荣的仍是抒情诗。相比之下，叙事诗不但作品少，而且质量也逊色得多。
最近，偶然读到南京诗人叶宁的叙事诗《阿五》，眼前为之一亮。
这首诗里的人物主要有四个——阿五，阿五的女朋友，阿五女朋友新交的男朋友，阿五的新女友。这些人可以说都是社会底层的小人物，尤其是阿五和他的新女友，前者是吸毒犯，后者是发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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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般人的印象里，无论是吸毒犯还是发廊女，品性都比较差，都不是什么好人。这种看法有没有道理？当然有一定道理。但现实中的人是复杂的，现实中的吸毒犯和发廊女同样也是复杂的。说到具体人，那就得就人论人，不能简单化了。如果说一般的吸毒犯和发廊女，跟有情有义这样的字眼基本不沾边的话，那么叶宁笔下的吸毒犯和发廊女却是个例外，阿五他的新女友简直可以说就是有情有义的化身。
这不，阿五坐牢时，女朋友每个月都去探望他，而且每次去都给他生活费。阿五出狱后，女朋友去接他，身边跟着一个男的。女朋友说，生活费就是他给的。换了一般男子，自己坐牢，女朋友交了新男友，恼羞成怒是大概率的事，可阿五没有，他不但成全了他们，而且表示，等他们办喜事时，即便自己去不了，也会送上一份“心意”。如此宽宏大度和知恩图报，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更别说一般的吸毒犯了。阿五的有情有义可见一斑。
发廊女的有情有义就更感动人了。
吸毒犯出狱后，大多免不了重蹈覆辙，再度吸毒。毒品的诱惑力不是一般人能抗得住的，更别说曾经上瘾的人了。阿五显然没能抗住。尽管“他跟朋友说／那玩意（注：指毒品）／我再也不碰了／终归那玩意／他还是碰了”。
朋友跟阿五说“你真是个烂人”，阿五也承认自己是个“烂人”。可偏偏这个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烂人，却被一个比自己小二十岁，而且“有点漂亮的发廊女”爱上了。“朋友说她图你什么啊／阿五说你问她／女友说他对我好”。
可爱情归爱情，生活归生活。尽管阿五和发廊女是因为爱情住到同一个屋子里的，但一旦过上了锅碗瓢盆的日子，仍不免像寻常人一样吵吵闹闹，甚至一度分手。不过，出走的发廊女最终还是回到了阿五的身边。
这首诗的高潮在最后。眼睁睁看着阿五快死了，发廊女并没有离他而去。阿五的大哥以为她是图阿五的房子。谁知阿五死后，发廊女做完亲子鉴定，证明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阿五的儿子后，却把鉴定书往阿五的大哥面前一摔，“然后摔出／房门的钥匙”。可见，发廊女在阿五临死前之所以没有抛下他，并不是图他的房子。阿五的大哥完全看走眼了。
读到这里，我不禁对这位发廊女肃然起敬。谁说她们就一定没有真爱？
在当下中国不多的叙事诗中，我以为《阿五》是一首当之无愧的佳作。它用生动的细节，朴实的语言，成功地塑造了吸毒犯阿五和发廊女这两个有情有义的小人物形象，在不动声色的平静叙述中，一步一步地打动了读者。作为上世纪八十年代就步入诗坛的老诗人，叶宁的功力可见一斑。
叶宁，居南京，1968年生，1980年代开始写诗，出版有诗集《榴荫集》。
